添善来文

最终,姑娘在饥寒交迫中倒下了,倒在了雪地。

人命关天,少年这才急了,赶紧将她背起,寻找客栈暂避风雪。可连续找了几家客栈都被扫地出门了,因为他们被当作乞丐对待了,最关键的是,他们唯一私藏的银两弄丢了。

少年无奈之下,只好背着姑娘寻问行人,打听附近可有遮风挡雪之地。有人给他指了一个去处,不仅可以可以遮风挡雪,还能烤火,能解决温饱。这个地方就是城北乞丐窝，一个乞丐聚集之地,那就是与鬼市同样有名气的“济安巷”。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少年只听行人说了济安巷的诱人之处,却没听行人说它狠毒之处。

管不了那么多了，少年背着哑巴姑娘直奔济安巷，途中不慎摔倒几次在雪地。

所谓的济安巷不过是距离北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巷子两旁的房屋基本已经破旧,根本无法遮挡风寒,尽管如此,里里外外还是堆满了穿破衣烂衫的邋遢乞丐。他们三五七八个人围着一堆柴火取暖。

这些乞丐要比鬼市那些被拴在铁笼子等着被人买走的人奴要幸运多了。

少年背着姑娘迫不及待钻进其中一间破旧的房屋,见到有一堆乞丐正围着火堆取暖,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挤了进去。

他这一举动立马引起众乞丐不满。

有乞丐立马站出来表示不满,要驱赶少年与哑巴姑娘离开，“鬼市的人奴也敢来分享我们的一杯羹!赶紧滚！”

少年道：“我们不是人奴,我们只是来避避风雪,暖暖身子。”

这时,一位有资历的白发长须老乞丐起身来到少年身旁,一番打量后问：“叫什么名字？”

“李长安。”少年回道。

“那她呢？”

“在下小妹。”

“要在此躲避风雪,并非不可,但此地也有此地的规矩。”老乞丐捋捋胡须道。

“什么规矩您请说。”

“最近这唐王城不太平,一到夜里就变得非常安静,全城皆兵的氛围,有人就彻夜难眠了。”

“为何？”

“因为他们生怕一闭上眼睛,自己的脑袋就被悬挂在城楼上或者马市了,又或者被顽皮的小孩童当球踢。”

“此地很危险吗？”李长安不免有些惊讶。

老乞丐道：“你兄妹二人若想留宿于此,得将悬挂于北城楼之上的人头给拿下来送给咱们的长老。”

李长安瞪眼一怔：“取人头给你们的长老？”

老乞丐点点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长安摇摇头：“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老乞丐道：“此乃济安巷,济世安民之意,因为唐王城的几大善人时常来此接济咱们这些乞丐。这里虽然可保你兄妹二人衣食无忧,但是得依照咱们这里的规矩行事......”

李长安迫不及待道：“去北城楼取下张木辽的人头是吧？”

老乞丐吃惊：“你小子如何得知那是张木辽的人头？”

李长安道：“途径鬼市,听人说起。这张木辽可是从长安而来？”

老乞丐道：“张木辽本就是安西都护府的人,只能说他是从长安回家了。”

李长安道：“但是长安丢失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宝贝,与张木辽有关联,朝廷已经派人在寻找他的下落了,包括与他有往来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老乞丐道：“哈哈,现在的他就剩一颗人头悬挂北城楼之上,要拿你尽管去拿。对了,要拿到那颗人头你兄妹二人才有资格借宿这济安巷。这是长老定的规矩！”

李长安道：“你家长老为何偏偏要张木辽的人头？”

老乞丐道：“这谁知道。”

李长安道：“既然如此他为何自己不去将那颗人头拿来？”

老乞丐道：“要拿人头得付出生命的代价,谁会愿意？但是你会愿意,因为你兄妹二人离开此地活不过今晚。”

李长安道：“既然你家长老都拿不到,凭什么在下就能拿到？”

老乞丐突然指着李长安腰间不小心露出一个角的铜牌,道：“因为你小子大有来头！”

李长安赶紧将露出半截的腰牌掩藏,道：“在下虽然大有来头,现如今落魄在这唐王城了。不过,我可以答应去拿张木辽的人头!但是你们得好生照顾我妹妹！”

老乞丐盯着姑娘打量一番,又看了看周围其他乞丐,稍作犹豫后道：“但愿你能提着张木辽的人头回来,否则你只怕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妹妹了。别看那些人,都是一群披着乞丐皮的野狼,你这小妹虽然穿着破烂到长相水灵,难保那些家伙不胡来。”

李长安一脸严肃：“张木辽的人头在下一定要拿回来,我妹妹你也一定要好生照顾,否则咱们之间的仇可就大了。”说罢将哑巴姑娘放下,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哑巴少女苏醒,一把揪住李长安衣袂,颤抖着不许他离开。姑娘不会言语,但满眼都是害怕。

李长安安慰姑娘,并特别叮嘱老乞丐要好生照顾她,自己此番前去拿回张木辽人头,除了能在济安巷容身,其实还另有所图,这是他自己的秘密,也与张木辽死因有关。

在得到老乞丐的允诺后,李长安最后告别哑巴少女,离开济安巷,冒着凛冽刺骨的寒风,顶着鹅毛大雪直奔北城楼。

北门城楼。

三个孩童不畏寒冷,抓起地上的雪,揉成雪球,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城楼上扔。乍一看,他们是在砸一颗悬挂在空中的人头。

无论他们扔上去多少个雪球始终都无法将那颗人头砸下来。

平日里严肃的守卫此刻闲来无聊,也跟着起哄。

“谁能将这颗人头砸下来,叔叔便请谁上城楼吃烤肉。”

听此一言,三个孩童越发来劲儿,不停揉雪球,还特意做出瞄准的姿势将雪球朝人头砸去。

面对一个又一个雪球落空,守卫们忍不住捧腹大笑,显然将小孩童们的这一行为当成了乐趣。

李长安偷偷在一旁观察,始终没有露面。他想弄清楚对方在玩什么阴谋。

突然,一位身披羊绒大衣的富家千金在一名丫鬟的陪伴下款款而来。丫鬟替小姐撑起油纸伞,挡住洒落的雪花。那千金小姐的羊绒大衣如雪一样洁白,一尘不染。而她脸上则蒙着细薄的白色面纱,不能见其真实容颜,给人一种神秘感。

主仆二人与李长安擦身而过。立马一阵扑鼻的清香沁入李长安心脾。

富家千金注意到了李长安,但也只是将他当成一个沿街乞讨小乞丐,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瞟了一眼。

同样,这小姐也并未过多引起李长安的注意,除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清香。

富家千金径直来到三个孩童跟前,也学着他们的动作,弯下纤细的腰,抓雪,揉成团,然后朝空中悬挂的人头砸去。

其中一孩童兴奋道：“姐姐,姐姐,当兵的叔叔说了,只要将那颗人头砸下来,就请我们吃烤羊肉。”

富家千金点点头：“你们若是能将那人头砸下来,姐姐送你们一群羊。”

几个孩童更加兴奋,但接着又怀疑地盯着千金小姐：“姐姐,一群羊那得要很多很多银两,您有吗？”

富家千金点点头,接着朝身旁的丫鬟伸出手。丫鬟立即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姐。

小姐毫不犹豫将一锭银子抛向空中,恰好也砸中那颗人头。

银子掉落在雪地,三个孩童争抢而去,很快在雪地扭打一团。

无论是城楼上,还是城门口的守卫皆视而不见。他们看上去好像很畏惧这位富家千金。

不多时,出现三五男女,他们从富家千金身后飞快冲上前,各自揪住一个孩童,将其拽离现场。

“银子,父亲那是姐姐给我的银子......”其中一孩童挣扎着不肯离去,挥舞着手,指着雪地那锭银子。

另外两个孩童同样不甘心就这样被被父母拽走,他们哭闹不止。

其中一名男子朝自家孩童呵斥：“洛家小姐的银子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无福消受！”说罢像提小鸡一样将自家孩童带走。

富家千金突然感觉无趣,扫视四周又别无他人,眼看着银子渐渐被雪花覆盖,她只得对一旁的守卫们道：“谁抢到就归谁。”

守卫们置若罔闻,当没有听见富家千金的话。

富家千金很气愤,她认为这些守卫对她不尊重,于是走上前要教训他们一番。就在此时,李长安快速上前,准备弯腰捡起地上的银子。

富家千金突然一脚踩住李长安的手,眼神带着鄙视,口吻也相当冰冷：“这银子本小姐让你捡了吗？”

李长安本就冻得通红的手被富家千金这狠狠一踩,简直有种断裂般痛的感觉,“这位小姐,在下只是想借用这锭银子将那颗人头砸下来。至于这银子,在下不感兴趣。”

富家千金露出鄙夷的目光,“你看看自己,破衣烂衫,快冻死街头了还在本小姐面前装模做样,其实你已经对这银子垂涎欲滴了。”

李长安不想与其争辩,抓住银子将手猛地一抬,直接将富家千金的脚甩开。

富家千金一个侧身后仰,倒在了雪地。

丫鬟大惊失色立马赶紧将其搀扶而起,“小姐，小姐......大胆乞丐你是活腻了！”

李长安才懒得理会主仆二人,但凡有些家势的女子都是这般德行,于是紧紧抓住银子运足内力朝空中人头飞射而出。

“呼......”银子像一枚锋利且劲力十足的暗器直击悬吊人头的绳子。就在银子很精准要将绳子割断之际,不知从哪里飞来另一枚暗器刚好与银子发生碰撞。之后,银子与那不知名的暗器双双坠落。

李长安四下寻找,却未发现可疑之人。就在他准备上前寻找那枚突如其来的暗器之际,不料富家千金挡住其去路。

李长安客气道：“姑娘,银子完好无损......”话音未落,富家千金挥手一个耳光扇出。

“啪”一声,耳光狠狠落在李长安脸上。

“该死的乞丐！你敢将本小姐推倒在雪地！”富家千金愤怒道,并准备再次动手朝李长安扇一耳光。

李长安并未由着她性子来,一把将其小手腕狠狠捏住,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在下不管你是谁,动手打人就得赔礼道歉！”

富家千金并不示弱,且放出狠话,“打你还弄脏了本小姐的手！赶紧松开你的脏手,否则待会儿你会失去这只手！”

李长安深知自己太过激动用力过度捏痛了对方,毕竟对方乃一女流之辈,于是渐渐松手,并提醒道：“姑娘若再想动手休怪在下无理！”

富家千金狠狠瞪着李长安,目光似箭,给人一种怀恨在心的感觉。

丫鬟急忙捧住自家小姐那被李长安捏痛的手不停抚摸,还一边恐吓李长安,“你这小乞丐初来唐王城吧,您这次可算是闯祸了！你等着受死吧！”

李长安丝毫未将这主仆二人放在眼里,只顾着四下搜寻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暗器,来自哪个方向。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