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善来文

越前业来到办公室时，小坂田朋香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她请越前业坐下，先是惯例和他聊了聊最近的功课——说来也怪，越前业完全继承了越前龙马上国中时的习性，趴在课桌上埋起头就能睡得香，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课上也是小睡的好时光。偏偏每次小测的分数还都称得上漂亮。

不仅仅是成绩，在这近一年的相处中，小坂田从未见他十分用力地去做什么事，但任何事都能做得相当不差。虽然这也没什么，毕竟在身为越前龙马同级同学兼后援会会长的国中时代，她就了解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天才存在。不过嘛……

她看着面前穿着制服的少年熟悉的高鼻梁和利索的下颌线轮廓，久违地回想起，也是那个穿制服的年纪，“天才大人”打出决定胜负的一球后状似不经意逡巡到场下的目光，以及自顾自沉浸在他赢下比赛的兴奋里，被目光注视却毫无所觉的麻花辫女孩。

嘛，迟钝的天才也算天才啦。

小坂田暗暗笑了笑，三两句收住了话题，旋即话锋一转：“好了，公事到此为止！接下来是私人谈话时间。”

“……哈？”越前业被这神来一笔说愣了，一时跟不上她的节奏，“那个，小坂田老师……”

“啊啦，这里没有小坂田老师哦。你说你找谁？”小坂田笑眯眯地四下张望。

越前业无奈：“朋香姨……”

“乖。”小坂田满意地点头，从身后的柜子上取过一个纸袋，递给越前业，“这个，帮我拿回去给樱乃吧。”

“蛋糕……？”越前业看着精致的纸袋，认出是母亲最爱的那间蛋糕店的包装。

“就当是慰问伤员了。”小坂田叹了口气，“本来打算晚上去你家探望一下，但明天的体育祭还有很多事需要确认，估计是没空了。”

越前业从她无奈的话语里抓住了重点：“伤员？您说谁受伤了？”

小坂田点点额头，恍然：“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下午我跟樱乃通了电话，本来是想着明天体育祭结束一起逛逛，结果她告诉我她午间把手扭伤了。”

“哎？”越前业骤然瞪大了眼，难得显出几分慌张。

他的眼睛和樱乃很像，是那种温和无害的眼型，容易令人联想到可爱的小动物，只是少年平日里总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此刻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己，让小坂田恍然间看到了好友年幼时的影子。

“安心安心，我问过了，说是不严重，已经处理过了。只是需要休养几天。”毕竟樱乃家可是有个前职业运动员，对这些跌伤扭伤之类的应对最是专业，小坂田倒不是很担心。她反过来安慰眼前的男孩，复又忍不住感慨，“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你和樱乃的眼睛真的很像……”

越前业下意识眨了眨眼：“唔……嗯。”

他的反应十分平静，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小坂田来了兴趣：“还有谁这样说过吗？”

“有。我老爸。”越前业诚实地回答。

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便是母亲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总是***温暖的笑意看着他，让他感到放松与安全。但他从没研究过自己的眼睛，对它们和母亲的相像一事完全没有概念。直到某一次。

其实他现在连原因都不太能回忆起来了，只记得年幼的自己似乎是和父亲争论什么。龙马看着有些不服气的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般蹲下身，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这样看我是没用的。虽然你的眼睛很像你妈妈，但这种眼神，只有她的对我奏效。”

越前业被老爸突如其来的话噎了一下，在理解了他话里的含义后，顿时觉出些许羞人的荒谬：“……什么啊，我才没有在撒娇！”

“是么。”越前龙马挑了挑眉，没纠缠这个话题，起身后随手拍了拍他的头，“那就站起来，把剩下的两公里跑完。妈妈应该已经做好炸虾在等我们了。”

最终小小的越前业还是咬牙跑完了那最后一段路，然后头上扣着老爸的帽子，被抱在肩上进了家门。屋里果然传来天妇罗的香气，他拖着酸软的双腿扑进妈妈怀里，没忍住悄声抱怨。樱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和他讲道理：“可是，是阿业自己要求和爸爸一起出门的，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对不对？”

小孩子虽然委屈，却并非是非不分，扁着嘴巴还是点了点头。

樱乃于是笑着哄道：“妈妈觉得阿业好棒哦，和爸爸一起跑了那——么远呢。作为奖励，把***炸虾让给阿业一只，好不好？”

“我的也让给你好了。”洗完脸的龙马刚好在这时走出洗漱间。他先是揽过樱乃的腰，动作自然又熟稔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随后笑着弯腰，刮了刮越前业的鼻尖，“洗手吃饭吧，不然等一下我要后悔咯。”

……

记忆里金灿灿的炸虾的香味似乎还缭绕在鼻端，不知不觉间，越前业已经不再是那个跑个几公里还需要父亲抱回家的小男孩了。他依然喜欢天妇罗，却隐约能透过旧时的香气忆起一些儿时没能注意到的东西——比如在那条漫长得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路上，父亲始终护在他身侧，配合着那对他而言过小的步伐；比如母亲从不会因他抱怨便顺从他那些理亏的小情绪，却会为着他完成了约定而奖励他……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不可否认，他是被两个温柔的人呵护着长大的。

如果从小到大吃的***没这么多就更好了。

“想到什么啦？”小坂田好奇地看着微微弯起眉目的少年。

“没什么。”越前业摸了摸鼻子，提起桌上的蛋糕告辞，“朋香姨，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小坂田挥了挥手：“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哦。”她目送越前业出门，想到之后还要安排明日的活动而无法下班，便有些头大，余光却捕捉到了少年骤然顿住的步伐。

“怎么啦，小业？”小坂田纳闷地问。

“……没什么。”越前业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径直走出办公室，帮她带上门。

脚步声在门外渐渐远去，小坂田足尖在地上轻轻点了两下，椅子转了半圈后起身，来到窗边向外望去——从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青学网球场的一角，在那里，身着洁白网球裙的金发女孩正和一个比他高上些许的黑发男孩并肩站在一起说笑。

“嗯？”小坂田饶有兴致地抱起手臂，“好像有有趣的事发生了。”

不过，该说基因的力量强大吗？怎么又是单马尾啊……